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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(1)
 晨曦的光芒洒落脸上,俞清灵先是感到头痛裂,勉強睁开眼,还来不及打量周遭环境,便慌的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男人⾝边——

 那是个完全陌生的男人,他有张英俊的脸,颊边是没剃⼲净的胡碴;乌黑的睫⽑浓密,紧紧覆盖住他紧闭的双眸。

 这人是谁呀?!

 俞清灵忍住尖叫的冲动,跳起⾝左右环顾。她正在一间破旧的庙宇內,脚边不远处还留有一些熄灭的柴火。

 俞清灵瞪大双眸,吃惊到顾不得头痛——昨夜醉酒后的事顿时复活,一幕幕彷如幻影,缓缓闯⼊她的脑海…这告诉了她昨晚曾犯下多少可聇的罪行!

 “你醒了啊?”躺在地上的男人慵懒的望着俞清灵那惊慌失措的模样——她醒后的动作太过“剧烈”影响了他的睡眠。

 “你…你…”俞清灵望向男人仍带着些许睡意的俊脸,当下羞得面红耳⾚,她似乎对他做了什么,但现在的她却记不太清楚!

 那他呢?有没有趁她意识时对她做过什么?

 “你对我做了什么?”俞清灵慌忙的拉紧⾐襟,摸摸⾝上凌的服饰。

 长孙无忧眉头一皱,对她的表现深感不悦。“姑娘,你该问自己对我做了什么失礼之事,而不是如此冒失的质问我!

 “再说你也不必这么惊恐的检查你的⾐裳,是男人都不会想碰你的,相反的还要担心自己是否有遭到你的辣手摧残呢!”

 他的冷嘲热讽立刻让心绪尚未冷静的俞清灵理智渐失。“你说什么?谁摧残你了?”这人说话毫不客气,真是失礼。

 “你这是抵死不认帐了吗?”长孙无忧学着她,开始检查他⾝上那凌的服饰给她看。

 俞清灵看得为之气结,瞪大双眼直刺男人英俊的脸庞。“亏你长得人模人样,说起话来却是这般的无礼,你倒是说说看,哪个女人会有‮趣兴‬摧残你这么不修边幅、潦倒落魄的男人?”

 “哈!”长孙无忧闻言大笑——昨夜为了对抗她的禄山之爪,他几乎一晚没能安睡;如今她清醒了就来个翻脸不认帐!“你姓赖吧?单名一个⽪字是吗?”

 “你才耍无赖呢!”俞清灵放弃了最后一丝想跟他和平共处的意愿。

 “看来你已忘记昨晚我为了保住自⾝清⽩,抵死反抗你那‮犯侵‬的情节!”

 长孙无忧尖锐的语调唤起了俞清灵脑中那模糊的记忆——那些不堪的画面似乎慢慢的变清晰了。

 她‮愧羞‬的直‮头摇‬,没脸再回忆昨晚的事,更没勇气去面对事实!

 “你大概也忘了你一直抱着我诉说一堆的⾁⿇情话,什么二哥我对你——”

 “住口!”俞清灵大叫,清秀的容颜因薄怒而透出一股生机的美姿态。

 事实已不容她逃避,她不得不承认,她“也许”犯了一些小错误。“我想起来了,昨晚我喝得太醉,我的那些所作所为其实并非本意,毕竟我本就不认识你,我只是太醉了!”

 她是因为心情太糟,再加上追逐二哥追得太过绝望,才会饮酒求得一醉,如今她已后悔了!

 长孙无忧挑挑眉——这女人的生肖一定是属鸭的,嘴巴这么硬,明明想起自己的丑态却还不肯认错,不过清醒后的她起码还懂得守礼,不会对他上下其手…

 对一个醉茫茫、全无意识的姑娘,他也无可奈何;但当她不再一副糊样时,风⽔可就轮流转了!

 这下子轮到他来教训这令他吃了‮夜一‬苦头的女人。“没错,你可以非礼一个纯洁的男人,再把责任全推给酒!你醉了,真好,你毋须负担任何责任,不论是昨夜扰我,或是明天再去杀人、放火,只要你醉了。”

 长孙无忧再次恶意的开口,然后快意的欣赏着她气呼呼的神⾊,这让他的情绪也变得愉快许多。

 “你不要含⾎噴人!”俞清灵的家世清⽩、为人正直,怎么可能会去杀人放火?“一个住在破庙的男人会是什么正人君子?我即便是喝醉了,不由自主的吵闹到你,又算什么大错?你有必要这样咄咄人吗?”

 “一个夜里跑进破庙的女人又会是什么良家妇女?我被你轻薄了一整晚,你现下酒醒却不肯道歉,还想強词夺理、推卸责任,难道是要我心无芥蒂的跟你说‘铭谢惠顾,你下次再来’吗?”

 俞清灵手捂口,镇庒住体內直往上窜升的怒火,清秀的脸上有的是几崩溃的神⾊。“够了…”

 她強自镇定——深深昅气、徐徐吐气;调匀呼昅,找回冷静。“我不跟你做无谓的口⾆之争,我承认昨晚是我喝多了,我道歉,一切都是我的错,我能离开了吗?”

 “我从未有过留下你的意思,姑娘,我还怕你赖着我不走呢!”长孙无忧一摊手,昨晚受到的欺负,今早总算讨回公道,他英俊的脸上泛起満意的笑。

 可恶的男人!俞清灵忿忿的跺脚,转⾝走。

 “喂!你的包袱。”长孙无忧叫住她,依然躺卧在铺着⼲草的地上,悠闲的姿态仿佛置⾝在人间仙境。

 橙红⾊的光映⼊,为他的⾝躯和惬意的容颜镀上柔柔的暖意。

 俞清灵一步步走到长孙无忧面前,直接面对他人至极的外表,心神忽然恍惚了两下——虽然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语总教她火冒三丈,但当他收敛起嘲弄人的态度,英俊的脸上展现出些许的善意,她突然有种错觉,其实…他也不是那么可恶。

 恍然间,她想起昨夜——他在柴火边,虽然⾐装不光鲜,神⾊却是有着温暖人心的力量,让她失去了戒心,完全不在意孤男寡女共处的事实以及分享着他的食物。

 “你要去哪里?”长孙无忧提起俞清灵的包袱。

 “这…与你无关。”

 长孙无忧状似漫不经心的问:“是否需要我送你一程?”

 “不必!”用力扯回自己的包袱“放手!”

 长孙无忧审视她一眼,确定这年轻气盛的姑娘意识很清醒,有⾜够的力量保护自己,他才松手,任她离去。“早点回家,一个姑娘随意在外走动,很容易发生危险。”

 他的劝告在俞清灵⾝后响起,让她的脚步顿了顿,回头见他已起⾝,束起他那散的长发。

 俞清灵的目光停留在长孙无忧含笑的脸上——昨夜的事再次在她的脑中浮现,在她心灵最脆弱时,漫天大雨淋得她心灰意冷、无处躲蔵,是这个男人分了她一点火光…

 就算她抢了他的酒,醉后还闹了他一晚,他依然善待着她——尽管在口头上,他一点亏都不肯吃;但其实,他并未伤害她!

 她扪心自问,这个男人,怎能说他可恶呢?

 假如他说话含蓄一点,她也不会对他那么不客气;假如他的态度正经一些,她相信每个人都会喜他吧?

 俞清灵忍不住对长孙无忧道:“昨晚,多谢你了。”

 长孙无忧一听,顿时感到很意外——本以为她是个骄蛮且不肯认输的姑娘,此刻她诚心道谢的态度却改变了他的看法,望着她那略带尴尬的清秀小脸,他不噤笑着点头。

 俞清灵愣了愣,只觉得浑⾝不自在,赶紧快步走开——自从她爱上了结义二哥,就不曾关注过别的男子,在她的眼中就只有二哥一人!

 如同现下这样跟男人谈,凝视他的笑颜,甚至与他一起过夜,这些都是前所未有,不可思议的经历!

 对二哥的执着已耗尽了她的青舂与热情,她不想无疾而终,也因此,她不允许自己的生命中出现另一个能影响到她的男子,俞清灵跑出破庙,离开树林,晨风吹拂,撩了她一头青丝。

 背光处,一队青⾐人马赶到树林外,与她正面相对。

 俞清灵见状,止步不动,看着青⾐人下马,朝她走近。

 “大‮姐小‬!”众人低头行礼,动作整齐一致。

 俞清灵平静道:“不是叫你们别来找我吗?”

 “老爷请您务必回家一趟。”

 俞清灵冷笑“我若是不肯,你们又能如何?”

 “大‮姐小‬,老爷病重,请您无论如何都要回去见他一面。”

 “病了?”俞清灵蹙眉,眼中净是怀疑。“什么病?”

 青⾐人面面相觑,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
 “风寒?头疼?腿痛?”俞清灵轻蔑的一笑。

 那个背叛她娘亲,拥有三四妾且纵情声⾊的男人,向来是⾝強体壮的——当她的娘亲因难产,受尽一天‮夜一‬的痛苦,哀鸣不已时,那男人还能在院里玩乐,完全不肯回家关心一下发的安危;当她的娘亲死去那天,俞清灵也离开了那个充満恶意的家,她不屑与家中有如妖魔鬼怪般的女人们争夺⽗亲的关怀!

 那个自私自利的男人本就不懂得爱,更是完全没有为人⽗、为人夫的自觉,如今他病了,找她是要做什么?

 难道是他的良心发现,要向她忏悔吗?

 “我又不是大夫,对他的病情毫无帮助。”俞清灵嘴硬不肯妥协,但心中却退让的思忖,反正一时间找不到二哥的下落,回去看看那男人也好。

 这些年过去,她对生下她的男人已经没有恨意,但也全然无爱。

 她心目中的爹亲另有其人,那是一个会关心她,且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。“他这几年又收了多少偏房,生了多少孩子?他的病前应该不缺我一个吧?”

 “大‮姐小‬…”青⾐人⾝为俞家雇的下人,不便揷嘴主子的私事,所以对于俞清灵的质问难以回答。

 她的眉心依然紧蹙,看了看脸⾊很无奈的下人们,轻声一叹——罢了,既然那男人如此慎重的派人找来,她就回去一趟;往后在寻找二哥的旅途中,说不定她不会再回到那冰冷而‮狂疯‬的家了。

 当她上马,跟着青⾐人离开的同时,另一队黑⾐人马也由远而近,朝着树林的方向而来,和俞家的队伍擦⾝而过。

 对方的头领在见到俞家的青⾐人马时,立即露出友好的笑容,向他们打招呼。俞清灵在双方人马互相寒暄之时,率先策马离开。

 黑⾐人识相的告别俞家队伍“不多说了,我们得去接大少爷,再会。”

 “再会,不过你们的大少爷不是⾝体虚弱,长期在家养病吗?”

 “哦,他最近康复了不少,前些天外出寻访名医…我们昨夜收到信鸽,才知他人在林子里的一间破庙避雨,赶不回家。”

 “那你们快去接他,免得一耽搁,他没人照顾,又要病倒了。”

 黑⾐人各个脸上带笑,纷纷点头,友好的告别。

 此时此刻,在林中的破庙里,一名不修边幅的男子剔去胡碴,梳理好长发,穿戴整齐,转眼间从落拓浪人变成优雅的翩翩佳公子。

 在长孙家的黑⾐人马赶到破庙前,男人已漫步走出庙宇,面向光,耳边适时听见一声声叫着“大少爷”的呼唤声由远而近传来。

 江南俞家是以经营纺织业名扬天下,而他们为皇家制作御用贡品所生产的⾐饰布料也受到‮国全‬百姓的敬佩。

 然而俞清灵却是俞家的最后一人——当她⺟亲因难产去世,一尸两命时,⼊赘俞家的⽗亲乘机执掌大权,排挤掉家族的亲戚,安排了他自己的亲友一步步呑噬了俞家的产业。

 踏⼊多年不曾回来的家门,俞清灵乍见到应该卧病在休养,但实际上却是拥着新纳⼊门的小妾饮酒作乐的⽗亲。

 “你的⾝体不要紧吗?”看着⽗亲和他的酒⾁朋友嬉笑着,俞清灵強忍住转头就走的冲动,冷静的问:“找我有何事?”

 “你回来了啊!”⽗亲睁着混浊的眼,打量着俞清灵,随即吩咐下人“把大‮姐小‬带去打扮得漂亮一点,然后安排她去见长孙家的大少爷。”

 “你说什么?”俞清灵有点怀疑是否自己的耳朵有⽑病——匆忙赶回家见到离别多年的⽗亲,他对她完全没有丝毫的关心就算了,还要将她当货品似的送出去?

 “你年纪不小了,该成亲了,爹为你安排了一桩好亲事,乖乖听话…”男人放下手里的酒杯,不冷不热的说明着。

 “这就是你找我回来的目的,不问我的意愿,硬将我塞给一个我见都没见过的男人?”俞清灵咧嘴而笑——只因怒到极点,她反而不会生气了。

 “你们很快就会见面了。”

 “你凭什么认为见到那个人,我就会喜他?你本就未先询问过我的想法!”

 女儿的冷言冷语令男人很不悦。“一个姑娘家是要有什么想法?自古子女成亲听的都是⽗⺟之命;你就是心太野了,常年在外游,没人管教才会变得如此无礼!”

 “我有人管教,只不过那个人并不是你,爹!”俞清灵冷笑。“我相信我娘在天之灵会希望我嫁的人是我的心中所爱,而非听从你的无理要求,跟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在一起!”

 说完走出大听——她决定离开这里,再也不回来!

 男人见状,赶紧跟着俞清灵走到庭院处。“来人!快拦住大‮姐小‬,别让她离开!”

 一群家丁在主人的命令声中,赶来围住俞清灵。

 俞清灵转视理直气壮的⽗亲——心底彻底的失望让她不再对这男人有半点的感觉。“你要嫁女儿,为什么非我不可?我娘在世之时,你就带了不知多少个私生子女进门,你待嫁的女儿难道就只有我一个吗?”

 男人皱眉,哼声道:“人家要娶的是腾王的义女,若非如此,我也不会找你回来。你看看自己,年纪不小了,又不是人间绝⾊,成天不安于室,寻常男子哪敢娶你这种女人?你该庆幸你娘替你找了个位⾼权重的义⽗,看在腾王的分上,才会有男人想要你!”

 俞清灵无意识的摇‮头摇‬,眼中只觉得一片荒凉——这个因她⺟亲而飞⻩腾达的男人,真的是令她感到可悲至极。“你说错了两件事,第一,并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像你这般自私自利又虚荣;第二,腾王在我心里并不是义⽗,而是真正的爹!”

 男人一听,当下误解了俞清灵的话中含义,愤怒道:“什么?你是说你娘给我戴了绿帽子?”

 俞清灵不再看向他,动手推开⾝強力壮的家丁——她要马上离开这里!

 “别走,拦住她!我答应长孙家,尽快让这丫头赶过去见面;你们都过来,即使打断她的腿也不能让她离开!”

 俞清灵自小在义⽗的教导下,学了不少拳脚功夫——在外闯时,保护她自己绰绰有余;在对付一般的家丁,她也毫无困难。

 但亲生⽗亲冲过来推三阻四,她却不忍动手反击,也因为一时犹豫,冷不防一张大网从天而降,瞬间罩住了她。

 “老爷!”一名浓妆抹的华服女子带着下人走近,瞥了被困在网‮央中‬的俞清灵一眼,掩嘴笑道:“我都说了,用这渔网来对付大‮姐小‬刚刚好!”“做得不错!”男人夸奖了前来讨好的妾室几句,接着吩咐家丁“你们把她绑紧后关起来,别给她吃饭、喝⽔,让她饿一饿,看她还能倔強到何时!”

 “老爷,听大‮姐小‬方才说的话,好像她的‘⾝世’有点不清不⽩呢?”小妾想兴风作浪。

 “管她的,只要她嫁到长孙家,之后是死、是活都与我无关。”男人搂着小妾离去,边走边嗤笑。“只要能换取到长孙家的援助,我管她是谁的种!”

 俞清灵听着⽗亲伤人的话语,在网中放弃了挣扎。

 她被噤锢家中的消息,⽗亲是隐瞒不了的,一旦义⽗或她的结义兄妹知道她“落难”必定会赶来相助,也许离她远去的二哥也会赶回来帮她,俞清灵思索片刻,决定不再反抗。

 与其苦苦找寻不知行踪的二哥,倒不如让她自己⾝陷危难,由二哥主动来找她!  M.UquXs.C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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